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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鄭秉泓 Ryan 



10新新浪潮創作精神的附體回魂
八十年代的法國新新浪潮,捧出了李歐卡霍、尚賈克貝涅與盧貝松三位作者導演,他們分別以《男孩遇見女孩》、《歌劇紅伶》及《最後決戰》,向世界影壇宣示新一代法國電影的誕生。轉眼間過了將近四分之一世紀,儘管《壞痞子》、《新橋戀人》、《巴黎野玫瑰》經典依舊,《碧海藍天》更是即將歡慶二十週年,新新浪潮卻早已是波平浪靜。三人中藝術成就最受推崇的卡霍卻成半退隱狀態,近作《寶拉X》已失去了過往的爆發力;尚賈克貝涅有耽溺過頭的傾向;盧貝松則淪為B級好萊塢商業片掮客,宣稱導演生涯的最後兩部作品《天使A》與《亞瑟的奇幻王國:毫髮人的冒險》徹底暴露出一股更年期的尷尬。然後,很驚喜地,我竟在一位西班牙導演身上看到法國80年代新新浪潮創作精神的附體回魂,那就是-胡立歐麥登(Julio Medem)!
 
9 緊隨新浪潮大師足跡
所謂的「附體回魂」自然是我的過度解讀,但胡立歐麥登的作品既有法國新新浪潮外觀上的奔放不羈,也有六十年代新浪潮巨匠高達、楚浮性格上的浩瀚氣勢。麥登寫過影評,參與過編劇、剪接工作,曾經表示六十年代法國新浪潮啟蒙了他對電影的熱愛,而約翰福特與奧森威爾斯等美國大師,同樣對他影響甚鉅。
 
其實,我已經和這位才華洋溢的導演錯身太多次。
 
8 原點
金馬影展曾經映演過胡立歐麥登的早期傑作,只是我對這年輕導演懷抱著不信任的態度,直到2002年,我因緣際會看到了《極地戀人》……。沒想到醫科出身的麥登,會把故事說得這麼感性,讓外在視覺上的花俏斑斕,與內在人性的深沈幽微真誠地碰撞。我想克勞德賴盧許最精力旺盛、最浪漫欷噓的作品也不過如此吧?

 (極地戀人劇照)
 
於是,我開始追逐麥登的其他作品。我以為,《極地戀人》是最適切的「入門作品」;《露西雅與慾樂園》是最香豔的視覺之作。而處女作《牛》,自然是他的創作觀、所有一切的原點。
 
 
7 從牛眼出發
《牛》曾獲1992年的東京影展青年導演金獎,短短九十分鐘的長度,以十九世紀末期庇里牛斯山區的保皇黨革命為背景,聚焦兩個家庭橫跨三代的恩怨情仇,從牛眼的角度切入,企圖從中尋找某種神秘的共通性。
 
6尋找村上春樹筆下的冷酷異境
《紅松鼠殺人事件》與《人間昆蟲記》讓我忍不住懷疑,胡立歐麥登到底有沒有看過村上春樹的作品。《紅松鼠殺人事件》是一則追憶遠去愛人的男子因緣際會與失去記憶的女子發生戀曲的黑色懸疑故事。當他們私奔到紅松鼠營地,女子的情人瘋狂追至,真相即將大白……。麥登聰明地交錯秘密與謊言、精緻地放線佈局,讓影迷可以興奮地在每句台詞、每個畫面中,追尋、思索他作品中的共通母題。令我激動的是,麥登不僅有著法國新浪潮的創作精力,我還在他作品中嗅到村上春樹式的荒蕪孤寂。《人間昆蟲記》宛如《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的影像版變奏,名叫Angel的男子分裂成「我」與「另一個我」,開始相互對話。性靈的自我(天使/Angel)愛上肉慾的女人;實體上的自我(人/Man)傾心的則是能夠與自己的靈魂對話的另一個女主角。分裂的人格、千變萬化的愛情,從宇宙到大地、從生到死……,麥登一方面如王家衛般自溺地演繹愛情的各樣態度,另一方面則繼承西班牙大師布紐爾的超現實美學,開發出個人獨特的黑色繽紛詩意。至於麥登對時間與空間的思考邏輯,讓我不自覺想起美國的大衛林區。這位西班牙導演,正渾然天成地向世界影壇宣告屬於他的美學浪潮的來臨。

 
5 無限性
從牛眼、照片、畫作到錄像,從雙生、衍生、寄生到分裂,從西班牙的沙漠到美國的沙漠,從歐洲的海洋到美洲的海洋,胡立歐麥登的六部劇情長片,其實都在挖掘一種貫穿時間、空間的邏輯上「無限性」,探測那一片不知始末、無從頭尾的闇黑底限。
 
 
4 迴圈
胡立歐麥登的作品中,總瀰漫著一股濃厚迷眩的芬芳。那其實是一種徹底而絕對的自溺。永遠沒有起點、也找不到終點或出口,是接合得天衣無縫的圓,永遠被困在其中的迷宮。如同大衛林區為我們創造出一場夢魘般的歌劇演唱,如同王家衛親手打造的2046號房。在封閉中企圖延展其無限,然後我們得到了迴圈。《極地戀人》的男主角叫Otto,女主角叫Ana,名字的拼法本身就是迴圈。它的開場其實就是結局,Otto與Ana輪流敘事的觀點交替,讓迴圈與迴圈層層相疊。
 
 
3 感性的宇宙觀
至於《露西雅與慾樂園》,胡立歐麥登以後設手法交叉進行露西雅的現在式發展、她和作家男友的過去式回溯,及以其前女友為主的另一條平行故事線。獨特、模稜、相對的邏輯敘述,究竟是否在暗示所有的一切,只是作家筆下的虛構事件?就如同那片美麗神奇的海灘,何以從此洞墜落,卻難以解釋地自彼洞浮起。這是麥登自溺創作下的迷人宇宙觀。麥登擅長為故事裡的男男女女製造一組組的交錯與對照,那並非幾何圖形般的對稱,而是麥登以藝術家的瀟灑,天馬行空地馳騁在天際、雪原、海底,然後唰地一聲……。銀幕上可以是心臟的振動,也可以是瞳孔中依稀的情人身影。



2 男人與女人
胡立歐麥登電影中的男人,總是處於憂傷、兩難的狀態,例如《紅松鼠殺人事件》的Jota是一位音樂創作者,一方面背負著對遠去戀人無法磨滅的愛意,同時又掩不住對謎樣女子Lisa的狂慾激情。到了《人間昆蟲記》,自我分裂的Angel從信念、人格到愛情都不斷在兩極間擺盪,唯有割捨,才能脫逃。相較之下,女人總是以無比的堅韌性及偉大的愛意,豐盈男人的空虛。《牛》的兩個女人,既是大地,也是生命。《人間昆蟲記》則接續了《紅松鼠殺人事件》裡「女性才是最終贏家」的微妙提示,讓讓Angela和Mari果敢而自信地面對男人的愛情邀約。《極地戀人》的Ana,即使有著好萊塢童話中為了愛情追到天涯海角的刻板堅毅性格,卻又蕩漾著歐陸電影裡主體性鮮明燦爛的特點。《露西雅與慾樂園》縱然以男性作家的角度來後設書寫,兩個男人卻好似三個女人的附屬品,為了她們而活著……。


1 結局
如果說對於胡立歐麥登還有什麼要挑剔或期許的,那自然就是結局了。向來謎樣又過度簡化的謝幕方式,雖讓整個故事饒富象徵,卻也洩露了麥登力有未逮之處。愛的救贖也好,生命的出口也罷,性、愛與死亡,或許仍不止於此。
 
 
0 更為私密的《安娜床上之島》
重新回到十,再次倒數至零為止。胡立歐麥登的第六部劇情長片《安娜床上之島》是繼《露西雅與慾樂園》之後,更私密的階段性整合。我繼續在電影裡尋求麥登前五部作品中最具指標性、作者辨識度的種種符號與元素,樂此不疲。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



link: Ryan部落格關於電影,我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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