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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座地點:海邊的卡夫卡

座談人士:
張鐵志、顏柯夫     

張:
革命與愛情都充滿了理想與激情,讓人可以義無反顧、粉身碎骨的投入。革命者的愛情往往是猛烈的。有時,是因為革命的意識形態,而強化了愛的激情。因為要掙脫各種束縛,追求愛,或者性,的純粹性,或激情性。有時,是因為絕望,例如當革命者開始亡命天涯。而不論革命或愛情,似乎都是屬於青春期的。人們會說,愛情會老去;同樣地,對於革命的激情或幻想,甚至於理想主義的浪漫,也是屬於年輕人的。因此,如何在過了青春階段後,仍然擁有對於理想與愛的堅持,成為最大的考驗。

搖滾樂不也是如此?
它最大的考驗是,過了青春,該如何繼續搖滾下去,能夠持續地創新、往前走。
在此也特別分享我很喜歡的一個作家-李宗榮的作品,他用美麗的文字寫下他的革命與愛。




那一年的夏日,你從巴黎郵寄回來的信紙裡,密密麻麻地詳繪那一場工人與學生的大遊行。國際歌,工人與學生波浪歡呼般的在大街上前後奔馳大聲歌唱;宛如球賽勝利的小城裡嘉年華般的恣意與高昂。附在信紙間的折疊方整的遊行傳單,一首詩,一首聶魯達的詩。


還有誰更適合向我們絕望而美麗的青春述說革命與愛?

張:
六四時你在作什麼?



顏:我剛好那年畢業。當一股熱情被挑撥起來,會對善良、正直與對真理的追求特別有所觸動。那時青春年少,現在記憶裡的六四,已沒有那麼強烈,但,電影勾起了一些回憶,我願跟大家來分享。談談二十前年作過什麼夢。關於愛情,關於身體及心靈,二十前年我們又有怎樣的看法。


這樣說吧,那時候,中國大陸剛好舊的思想體制瓦解。年輕人的生活,整個社會,都在找尋新的方向,常沒有信仰的主軸。內心、血液裡對自由,對於理想的追求的熱情沒有窗口。那時很明確知道,現在的生活是沒有意義的-致於到底要追求什麼意義,也說不清楚,現在也未必清楚。二十年前,一般的大學生唯一的希望是有好的工作分配只要求有好的出路。青春熱血的發洩方式就是把教室門窗拉下,燈泡裝上紅布簾…。當然這是一個比喻,我的意思是:當青春沒有更高的目標,就會逃回身體裡去找出路。從我的角度看這部電影,覺得這是導演對那個特別的時代的一種紀念,有太多導演私密的感受灌注在這部電影中。我個人的經歷與片中男主角有些相似,89年離開大陸,然後是美國、加拿大台灣。


張:後來何時再回到大陸?


顏:很幸運我選擇了台灣。真正有想回去大陸是去年,但整個感覺已經差太多了。引用一句話:「離家路很長,回家路更長」。二十年後,大環境都變了,大陸已經不是記憶裡的模樣。現在回大陸看到的聽到的是比較表面的東西。大樓、車水馬龍、刻意保留的懷舊巷道。對我來說,這些改變至少我不喜歡。不是我們那時候理想的家園,一個人性化的社會,一個回歸人性根本的社會。


張:據我了解,中國這幾年有非常多討論,說八○年代的理想主義是個啟蒙時代,各種思想、文化領域都在尋找解放。你剛才也提到八九年時,你們有個集體的夢,但現在那個夢似乎是被咦忘了。現在的中國青年人不知道或不敢提及六四,我在北京遇到二十四五歲的年輕記者,對六四唯一的印象是一張解放軍被打死的照片。不像我們最熟悉的照片是一個人擋坦克的照片。


顏:有一張很多人看過的照片,一個人躺在坦克車前面。那張是在六月七日還是八日拍的,並不是六四當天。那是在軍人已經控制整個大局後所拍攝。我可以保證,在六四當天,任何人去擋坦克都一定死,它絕不會停下來。所以我覺得那張照片並沒有那麼誠實。我記得六四那天,學生們都被天安門的鐵柵欄卡住,紛紛往內丟汽油彈。汽油彈是用啤酒瓶做的。六月三日晚上十二點多,軍隊把天安門封起來,很多人在外側想要往裡面衝。


張:六四確實是個理想主義的夢。其實,這種理想主義理論上是對後代有很大的啟發力量。但在中國,六四是個不存在的記憶,或者是被描繪成一場陰謀,很多人就犬儒地認為那場運動是學生菁英操縱的結果。


顏:六四發生前,其實有段時間學術思想蠻開放的,有很多西方文化傳到大陸。記得那時有很多人瘋沙特,佛洛伊德,當然還有尼采。不過這段時期太短了。我常講六四前後人年們對現實的不滿很像氣球,越來越大,後來被戳破,爆開。其實一個運動,若沒有它的必然性,是不可能迅速發酵蔓延,進而超越學生運動。六四到最後已不只是學生運動,它把民間的聲音,真正第一次讓上面聽到。雖然有人批判當時的學生很幼稚,但我請問,每個人的愛情是不是都很衝動?不衝動那哪叫愛情?


【頤和園】這部電影,是拿六四作時代背景。若去多了解六四,對欣賞電影是有幫助的。它在講那時候很多年輕人的心理狀態。有太多東西在裡面。


張:電影裡主角流亡的心態,你覺得是誇張化還是很實在?


顏:我覺得是點到為止。其實流亡的感覺更深刻。我畢業馬上離開大陸到了陌生地方,那時對西方社會充滿想像。我去了紐約,感受了文化的差異等,這很難一兩句話可以講清楚。西方有它的毛病在,很自由。但對我來說,流亡用一句話來形容:「我得到了廣闊的天空-但也失去腳下堅持的大地」。


張:我們回到愛情。這種政治流亡,必須和情人分開的感受,應該是特別痛楚。你離開大陸時有情人嗎?後來有再見面嗎?


顏:當然有,女友是重慶人。分離的感覺,很難用語言形容。我是七月份離開北京。2000年時我回到重慶時,有見到她,可感覺很陌生。

電影男主角也在
2000年回去大陸,跟我感覺非常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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